2011年11月5日 星期六

賭桌上的數字遊戲 - 《奪命金》與《In Time》對金融制度失衡的批判

全美發起佔領華爾街運動, 反資本主義旗號延伸至世界金融大城市
歐洲爆發債務違約危機, 市場信心大起大落如坐過山車
國與國間的資金流動, 就如大話骰的遊戲機制
大家都在推上數字, 只有自己才知自身底牌, 沒有人叫開就相安無事繼續下一位,
一旦有人不相信其內在經濟實力 (亦即新聞常說的信心危機), 自然就要開骰盅爆煲
牛熊共舞的年代, 資本主義的時代, 不過是一場又一場沙蟹百家樂

在《Rango》(馬拉高) 中觀眾能看到以前簡單的西部牛仔世界
控制資源的統領天下, 因此勒緊水頭不放水, 這是一去不返的舊時代
只是現今再非實體經濟主導, 衍生工具抬頭正是鬥開空頭支票
《In Time》(潛逃時空) 中的 Will , 沒有本錢, 沒有必勝把握
就偏要押全注拋浪頭, 竟就能成為大贏家
三十年前杜琪峰的武俠世界還是要真金白銀的搶奪,
新世紀中多次重點聚焦的鏡頭就直指向金融市場的核心運作模式 - 那部不停印刷紙金錢的機器



《In Time》拍攝得最密集的鏡頭, 正是手臂上的數字起跌
既化作桌上賭注, 又成為銀行儲備, 還有拗手瓜決鬥的零和遊戲
數位化後一切交易都是虛擬的電子處理, 連死亡都能夠計算得到的「方便」
沒有實際能量化的單位, 可就是既得利益的達官權貴說了算
貧富懸殊以時區劃分, 生死以金錢量度
所謂的和諧社會就是窮人在罪惡橫生的街巷掙扎偷生, 富人在賭場酒店中飲飽吃醉
制度委派專人完美的執行及監管, 創造一個烏托邦的騙局
這是一個科幻素材 (可見的未來), 還是一個已成社會現實的現象?
當 Hamilton 說出 "真相" 之時, 又是否在意指現今掌控財富的政府及大財團?

無疑電影是憤怒的, 也是年輕的, 更是率性衝動的
誰人樣貌不過廿五歲的設定, 使影像世界全然偏頗向年青世代, 為他們代言
前半段努力搗破制度的荒謬, 掌權的陰謀, 概念的清晰闡述只是描繪了一副大框架
就是電影人已意識到社會問題的所在了, 那然後呢?
後來竟成了沒意義的你追我逐, 沒深度的劫富濟貧, 就妄想能改變世界?
理性知識份子的徹底消音, 執行法規, 奉信原則的 Timekeepers 則長期處身弱勢
明白到有矛盾, 解決方向卻訴諸野蠻的暴力, 鼓吹反叛卻不知反叛後要重建怎樣的系統

對的, 畢竟 Will 一開始出發點就只在復仇, 只是一趟感性的發洩
這就與 「佔領華爾街」的主題與目標年齡群不謀而合了
同樣不明朗的尋求方向, 就只旨在反那資本主義, 因為現在活得不理想, 因為自己利益遭壓榨
沒有長期要爭取的目標, 即使有良好的出發點, 也只能抒發一時的怒火
《In Time》就是這樣蒼白的完結了, 哪管他們之後搶的是白宮還是教會?
核心問題還是沒有碰過, 佔領華爾街也將是口號式的一哄而散
這畢竟還算是一個好看的嘉年華盛會, 亦至少留下了具反思性的課題
卻由始至終都是年少輕狂的理想主義, 如那少女的叛逆解放, 打開了個精彩的頭場然後不了了之



再不見碧水寒山, 再不需刀光劍影
最血腥的殺戮搶奪盡在那上上落落的數字圖表中
人心依舊的貪, 世界卻變得更荒謬不規則
如果《In Time》是佔領華爾街 "科幻戲劇化" 的電影版,
《奪命金》則直接套用希臘的金融危機作故事基礎, 寫一段現代希臘大悲劇
出乎意料的不幸與幸運, 讓人與命運的牽絆衝突纏繞不休
本片在港的映期正好又遇上了希臘總統提出公投的時候
於是大市又再不定搖擺, 是升還是跌? 還有誰能看穿猜透?

銷售投資產品的銀行必須在電影擔任貫穿所有角色主線的臨介點
才能突出其於金融風暴所站的風眼位置
身在最前線面對客戶, 又在幕後操作數字, 或給數字操縱俘虜
因此血案必然自然的發生在此, 動機也必然是金錢作崇
全片最聰明在於先鉅細無遺鋪陳銀行業的運作, 推銷基金的過程
一場凶殺案後馬上轉換劇情到學歷低下身份低微的一群
然後再以其染指金融市場, 狠撃其制度背後的可笑反智

難得電影的鏡頭告訴了觀眾, 萬惡金錢的源頭, 來自不斷的印刷再印刷
沒有正面的剖析成因, 但投資衍生工具的複雜性透過寫實的手法, 忠實的對白徹底展現
開首清晰直線到後段混亂失序的敍事, 從輕緩沉鬱到急促爆發的節奏
精準利落的電影語言, 在刻劃一個沒有理智, 沒有理想, 只有墜落, 只有崩潰的城市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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